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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悲伤笼罩的光环

又是沉闷的一天。

清晨的鸟鸣唤醒了南歌,带着不算愉快的心情,南歌穿戴整齐,走出了旅馆。放眼望去,虽是清晨时分,但是由于大山的遮掩,四下里仍然是黑漆漆的。不过也有些早起的勤快人在做着自己的工作,譬如忙着做早饭的旅馆的女人,还有正在练拳的绯和卡蓝。

虽然顺利地拿到了奖金,但是,干掉大象并不能让南歌感到高兴。相反的,这些天来,行走在弗里这一座冰冻之城,他所感受的多是些很不礼貌的表情。虽然胜永先生依然如往日的热情,南歌却从普通居民尤其是小孩子的表情中,感受到了不满。

不管怎么说,大象弗里毕竟是这座冰城的吉祥物啊。

“我们该离开了。”南歌默默地想。

天色渐渐放亮了,行走在城市的边缘,丝丝的冷风从脖颈中慢慢地透入,南歌下意识地紧紧衣领,忽然注意到前面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那女孩正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左脚,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你怎么啦?”南歌走了过去,“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我的脚崴了一下,”女孩子说,“很痛的啊。”

南歌还未开口,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匆匆跑了过来:“丽可,天哪,你怎么啦?”

“爸爸,”那个女孩说,“我的脚崴住了,这位大哥正想帮助我呢。”

“是南歌啊,流浪的赏金猎人。”那个男人说,“我认得你,谢谢你的关心,我要带我的女儿回去了。”

“她的脚脱臼了,”南歌说,“也许我可以帮他复位的。”

“谢谢了,”那个男人说,“我要把她带到城里的诊所里去,不是我不愿意接受你的帮助,毕竟你不是一个真正的医生。”

南歌点点头,看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地背起女儿走了,伸个懒腰,走回了旅馆。

一进大门,一股浓香扑面而来,南歌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旅馆的大厅中央,摆着热腾腾的一桌酒菜,绯和卡蓝都已端坐在席,他俩人的中间,坐着须发苍然的弗里城的领导者胜永老人。

“来,南歌。”老人示意南歌坐下,“听说你们要走了?”

“是的,”南歌说,“打扰了很久,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都是想走遍世界来增长见识的人,对未知的世界有着特殊的好奇心。没有办法,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宿命吧。”

“这个可以理解,”老人呵呵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比你们还要狠呢。告诉你一个秘密,孩子,出了弗里城向东走,从那两座山中间的小路过去,你会看到一个和弗里完全不同的世界。没有冰,只有温暖的海风在迎着你。另外,在行进的路上,你会遇到一个奇怪的洞穴,你知道吗?那是我当年的秘密基地,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用过的战车就埋在哪里!去吧,孩子们,到镇里买一个探测仪,去把它找出来,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记不得它埋藏的地址了。说实话,它要比你们使用的那辆救护车改装的战车好得多啊。”

“谢谢你,镇长。”南歌真诚地说。

“不要客气,”老人说,“这是给你们的额外报酬。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们爱护它,可以的话,再次路过弗里的时候,开过来让我看看就行了。”

老人的话一扫南歌心中的阴云,这一顿丰盛的早餐也就吃的分外开心。饭后,胜永老人早早地走了。作为一个城市的管理者,他要关注的实在太多。南歌与绯和卡蓝商议了一下,决定到城里的战车商店补充一下必备的弹药,为出发做好最后的准备。

三辆战车开过冰面,开进了城中的战车商店。当南歌走下战车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竟是早上遇到的那个叫做丽可的女孩子。看起来,她的脚上已经好得多了,走起路来虽然还有一点不自然,但是不仔细的话,真的看不出来。

“爸爸,”丽可看到走下战车的南歌他们,拍了拍里间的门,“南歌他们来了。”

早上见到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对着南歌笑了笑:“欢迎光临,我是兹玛,这间店的老板。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不要客气,兹玛先生。”南歌微微一笑,“请检查一下我们战车的弹仓,以确定我们需要补充多少弹药。”

兹玛先生点点头,走过去检查战车。那个叫丽可的女孩子好奇地打量着南歌,忽然问道:“大哥哥,你见过红狼吗?”

“见过的,”南歌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不过,从未看过他的脸。”

“我也没有见过他,”女孩说,“但是,今天早晨我看到他的战车了!”

“什么?”南歌吃了一惊。

“真的,不骗你。”女孩说,“今天我早早起来,到镇子外面的大松树上摘松果,忽然听到那连接罗克镇和我们弗里城的大山洞里传出了战车的声音,过不一会儿,一辆红色的战车亮着前灯开了出来,不过他没有进到城里,而是直接向东北方向去了。我很想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爸爸和妈妈,结果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崴住了脚。”

“不清楚红狼要到哪里去,”兹玛先生检查完弹仓回来,顺便接了一句。

“他好像是在找一个女人。”南歌叹了口气,“我想这个消息是不会错的。”

“一个女人?”兹玛先生说,“从来没有听说过红狼的身边有过女人啊,这个向来孤独的人,如果真有他要去找的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哦,有趣。”卡蓝走了过来,“兹玛先生,你为什么这么说?”

“外表最傲气的男人,他的内心其实也最脆弱。”兹玛先生说,“我想红狼这样的人,一旦找到了他所爱的人,那么,他也就完结了他的流浪的生涯。”

“有道理,兹玛先生。”南歌说,“请尽快为我们补充好弹药,我们要追赶红狼,看看他是不是就在我们的前方!”

出弗里城斜向东行,不久,南歌他们便注意到地面上被战车轧出的深深履痕,那个叫丽可的女孩果然没有说谎。从第一次见到红狼到现在,这个在南歌心目中除了父亲之外所最尊重的人,一直就是南歌心中的一个谜。是的,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更没有人见到过他的真面目,即便是他以本来面目站在大家面前,又有谁会认得他?

事实上,在南歌的心中,追寻红狼的行踪然后再拼出红狼的人生,已经是他内心深处的独一无二的游戏了,只不过他自己还不觉得而已。

跟着红狼的战车轨迹,转过一座大山,眼前为之一亮。视野之中,出现了两条道路,向北,是连环不断的小丘陵;向东,是沿着海岸线的一条陈旧的混凝土公路,胜永老人所提到的埋藏着战车的洞穴应该就是在这个方向。但是,红狼的战车的轨迹,却出现在北方的山路上。应该朝那个方向去呢?南歌和卡蓝他们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去寻找战车,绯所开动的马歇尔的那辆救护车改造而成的战车,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攻击力。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本身就是他们战斗小组的一个很大的缺陷。

很容易便找到了那个显眼的山洞,在检查过从弗里城购买的探测仪之后,三个朋友依次把战车开进了山洞。

与其说这是一个山洞,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庞大的废弃的军事基地,在战车明亮的灯光下,处处可以见到损坏的武器设备和机械零件,很显然,已经好久没有人过来了。但是,胜永镇长提到的战车会在哪里呢?使用探测仪来查,结果尽是误报,地面上的金属垃圾太多了。三位朋友四处巡视了一下,意外地发现这里面居然还安有电梯,看来,还是不只一层。但是,战车是无法走进电梯的,在经过仔细的搜索之后,南歌他们在一扇歪倒的铁门后面,找到了通往下一层的一个斜坡。从这里下到第二层去,眼前的景色又是一变,庞大的空间之中,残衣败絮累累皆是,不知道当年有多少人住在这里。那么,战车会在这里吗?

“绯,打开探测仪。”南歌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了过来。

绯打开了探测仪。

这是一个小巧的仪器,探测方位不大,仅限于十平方米左右。每当探测到某种金属物体,它小巧的荧光屏上便会显示出探测到的金属物体的大小和方位。但是整个第二层找遍了,依然一无所获。胜永老人提供的讯息真的可信吗?连南歌也开始有点疑惑起来。

“到下面一层再看看吧。”南歌还是有点不甘心。

绯和卡蓝同意了,南歌继续走在前面,从左侧的通道下了第三层。和上面一层的感觉是一样的,这里的确像是个大的定居点,但是,何以现在无人居住了呢?南歌有点迷惑。他停下战车,打开顶舱盖,从战车里站了出来,出神地望着绯驾驶的那辆白色的救护车在这个庞大的地下大厅里来回移动。

“头儿,我找到了!”通讯器里,绯的声音急促而激动,“就是在这里!”

那是在最右边的一个角落里。南歌和卡蓝从战车上跳下来,每人手里拿了一把小巧的工兵铲。当他们赶到绯的身边时,在救护车明亮的灯光下,绯已经急不可耐地在探测仪探定的范围开挖起来。事实上,那辆战车掩埋得很浅,南歌和卡蓝着手开挖不久,战车便已经露出了些许身形,四十分钟后,一辆绿色的坦克战车重见天日。

“他的主人把它保护的真好,”南歌将掩盖在战车上面的油布完全掀开,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真是要好好谢谢胜永先生,绯,你上去检查一下战车的设备好么?”

“好的。”绯应了一声,扔下手中的铁铲,来到战车旁边,伸出的手还未触到战车的舱门,地面忽然一震,一股大力自地下涌来,险些使她栽倒。“是地震!”绯的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已被人拦腰抱住,就地滚倒。跟着,地面颤动不停,闷雷似地轰鸣声不绝于耳,头顶上砖瓦泥土纷坠如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停止了。绯努力地从厚厚的沙石泥土中挣扎出来。在救护车的明亮灯光下,她看到用身体掩护了自己的竟是南歌,而此刻,满脸是血的南歌已经昏迷了过去。

“头儿!”绯惊呼一声,迅速打开救护车的车门,把南歌抱了上去,为南歌清洗并包扎了头上的伤口。

“大哥怎么样了?”

卡蓝也进了救护车,看着默默流泪的女战士。

“应该没有事的吧。”绯低声说,“脉搏正常,心跳平稳,只是头部受到的撞击使他暂时昏迷,但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大哥吉人天象,不会有事的。”卡蓝拍拍绯的肩头,“不要哭了,这不像你的作风。”

绯还未开口,南歌呻吟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老大。”卡蓝惊喜地喊了一声,过去扶他坐起来。

“头好痛啊。”南歌嘟囔着,摸摸头上的纱布,“绯,你的手艺不错啊,把我的脑袋包扎得像一朵花,有镜子没有?让我瞧瞧。”

“贫嘴!”绯忍不住笑了,“谢天谢地,你没有事了。”

“呵呵,我比牛还壮实呢,怎么会有事?”南歌伸展一下双臂,“卡蓝,去检查一下新车的设备,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

卡蓝应声去了。

南歌伸手为绯抹去脸颊上的眼泪,微笑道:“干吗要流泪呢?作为一个战士,流血是最常见的场面啊。”

“我想起了我的哥哥,”绯低声道,“你知道吗,看到你脸上的血,我就想起了我的哥哥。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和卡蓝是我最后的温暖,我真的害怕失去你们。”

南歌轻轻叹了口气,还未开口,卡蓝已转了回来:“老大,这辆战车的发动机坏了,其余的设备倒还正常。”

“用你的战车牵引它吧,”南歌说,“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按照绯的强烈提议,他们带着新得到的战车回到了拉多镇。在南歌静心养伤的这几天里,绯和南瓜大叔仔细研究了那一辆新的战车的情况。由于资源的匮乏,这辆战车的发动机已经无法修复了,因为根本找不到可以与这款配套的零件。但是,这辆战车先进的武器系统却又让人爱不释手。最后,南瓜大叔做出了决定,经过仔细的测算,他亲手把从马歇尔那里得到的那辆救护车上面的发动机拆了下来,安装在这辆新的战车上。

一切都完美无缺了。绯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小桶红色的油漆,在这辆战车的车身刷上了“闪电”两个大字,用以纪念自己的哥哥。

铜头铁臂般的南歌恢复得很快,一周之后,他的额头上只留下了一个不起眼的伤疤。

“我们该出发了!”南歌在吃晚饭的时候与大家商议,“我已经完全没有事了,要知道,我们已经耽误了一周了。”

大家都同意了。第二天上午,重新回到了弗里城的南歌他们,决定去向胜永先生道一声谢,但是很不巧,胜永先生去了罗克镇,道谢的事情,只有留待以后了。在上路之前,南歌他们去了兹玛先生的战车商店,准备为闪电补充弹药和装甲片,但是,兹玛先生的商店却也是大门紧锁,见不到一个人。好在城里还有一家战车零件商店,在那间商店补充所需的物资时,听到的却是幸灾乐祸的消息。

“兹玛啊,”那家商店的老板说,“他真是个不幸的家伙,客人,你知道吗?就在一个星期前,他老婆偷偷地跑了。”

“有这种事?”南歌惊奇地说。

“是啊,”那家商店的老板说,“自从他老婆离家出走之后,兹玛就像是掉了魂一样,干什么都无精打采,也不听他女儿的劝说,最后也离开了弗里城。他走了之后,他的女儿在第二天也失踪了,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南歌不太喜欢这个拿别人的痛苦作为笑料的人,补充完物资之后,便带领绯和卡蓝匆匆上了路。

一个星期了,红狼留下的车辙已经暗淡的难以辨认,但是,通向前方的路只有一条。然而,当太阳终于移到头顶的时候,南歌他们最终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前进了。他们现在是站在这个大陆延伸的半岛的边缘,而与对面岛屿相连接的大桥竟已从中间断裂出近二百米的茬口,四周是连绵起伏的丘陵,没有可以再前进的路。

“狗日的老天,”南歌长长叹息,“这不是捉弄人吗?”

“这个可是没有办法。”卡蓝说,“不过,我们身边倒是有一座大楼,我们要不要进去问一下,看看可有通到对岸的方法?”

那是建在大桥旁边的一座大厦,高达21层,可以说,这个高度是这三个朋友从未见过的。绯在帕特港居住的时候,想当然地认为帕特港里那座十层高的大楼肯定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了。然而,面前这座大厦的高度完全打破了她的想法。亦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这座大厦的外表已经很旧很旧的,唯独悬挂在大厦中段那“光环大厦”四个大字还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三辆战车开到了大厦的前面。从战车里面下来,南歌他们通过那破破烂烂的大门走进大厦里面。这座光环大厦实在是太高了,电梯竟也是坏的,只有从楼梯间上去了。只是,一连上了三层,大厦里竟然找不到有人住过的痕迹。

“为什么会没有人呢?”绯疑惑地望着四周。

“这一代地震太过频繁,”南歌沉吟道,“也许这座楼太高了,让居住在这里的人,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话又说过来,当年建造这座大厦的人应该是考虑了大厦抗地震的功能,他们有能力建造这么高的大楼,也就应该有能力来保障它的安全。”

“我们还需要再上去看看吗?”卡蓝扶了扶背上的激光来福枪。

“继续吧。”南歌笑笑说,“管他有没有人,权当是上去看看风景。”

大家都笑了。然而,当南歌他们走上第四层时,竟看到一个女孩子坐在地上暗自垂泪。看到南歌他们,这个女孩子立刻站了起来,南歌认得她,是弗里镇战车商店老板兹玛的女儿丽可。丽可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发疯似地朝五楼跑去。

“我们快去看看。”南歌说着,对绯和卡蓝做了个跟上的手势,匆匆追了上去。但是,但他追到第五层时,那个女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绯和卡蓝也赶了过来。三个人四处仔细察看了一下,最后在一个房间通往阳台的窗子上找到了那个女孩子经过的痕迹。阳台的尽头已经断裂了,当南歌他们找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蜷缩在那个断裂的口子旁边。

“丽可,”绯取下头顶的帽子,让红色的长发自由地飘落,“不要害怕,姐姐是来帮助你的。你慢慢的过来好吗,那儿太危险啊。”

丽可摇了摇头。

“丽可,告诉姐姐。”绯蹲下身子,温柔地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姐姐,”丽可的声音小得几乎难以辨认,“我来找我妈妈。”

“妈妈在这里吗?”绯有些吃惊,但还是用同样的语气说,“你找到了吗?丽可,告诉姐姐,你的爸爸又在哪里呢?”

丽可揉了揉眼睛,忽然之间,她注意到了同样蹲在绯背后的南歌和卡蓝,他们背上露出的枪口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姐姐,你们是好人么?”

“是啊,”绯微笑着说,“我们都是好人啊”

“我不信不信!”丽可突然站了起来,“你们都在骗我!”

“丽可,小心……”

绯的话音未落,丽可不知怎地,身子一歪,从那个裂口处栽了下去。

“丽可!”

绯惊呼一声,几步冲到那个裂口处,探头向下望,下面是一个和阳台相连的房间。李克,那个刚刚摔下去的女孩正坐在地上,肩头微微抽动,似是在独自哭泣。

“丽可。”绯轻轻喊了一声,从那个裂口处跳了下去,“你没有事吧,丽可。”

丽可仰起小脸,张开双臂,与绯紧紧相拥,放声大哭。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她,只有把她揽在怀里,久久不放。这时南歌和卡蓝也先后跳了下来,静静地站在一旁。过了很久,丽可才止住哭声,抹了抹眼泪。

“谢谢你,姐姐。”女孩低声说,“我相信你们都是好人。”

“丽可,”南歌温言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爸爸和妈妈呢?”

“我妈妈离家出走了,”丽可小声说,“我和爸爸来找她,可是没有找到。”

“你妈妈,离家出走?”绯从口袋里取出手帕,为她擦泪,“为什么啊?”

丽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你们从我家的店里走了之后,妈妈把爸爸喊到里间,后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爸爸妈妈就吵了起来,他们的声音很大。后来不吵了,妈妈就拿着一个小提包出了大门,我怎么喊她她也不回头。我跑到里间,看见爸爸坐在床上发呆。我说爸爸,妈妈走啦。爸爸说,妈妈只是在生他的气,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妈妈回来。我和爸爸就关了店门来找妈妈,一直来到这里。”

“你妈妈在这座大楼里吗?”

“不是的,”丽可说,“我爸爸说,我妈妈从那座大桥上面过去到对面的伊尔镇了。可是,我和爸爸才走到能够看到大桥的地方,突然遇到了极其强烈的大地震,路都没法走,等到地震停止了上前一看,大桥从中间断了,过不去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绯柔声问道。

丽可说:“我在等我爸爸啊。”

“你爸爸也在这里?”南歌吃了一惊。

“是啊。”丽可伸手向上指指,“他正在楼顶工作呢。”

“工作?”

“是啊,他已经干了几天了。”丽可说,“我爸爸说,这座大楼的位置正好是在海边,只要炸掉这座大楼,大楼倒下来填到海峡里面,就能够出现一条通往对岸的路!这样,我们也就可以过去找妈妈了。”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主意。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要炸掉这么一座二十一层高的大厦,该要用到多少炸药啊。看着南歌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丽可忽然说:“大哥哥,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你们可不可以帮助我爸爸啊,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我妈妈了。”

“好吧,”南歌叹了口气,“丽可,我们直接到顶楼就能够见到你爸爸了吗?”

“是啊。”丽可说,“不过,我爸爸说,主电梯现在不能用,要上去的话,只有利用备用电梯才可以。”

备用电梯?那就找找吧。从上一层摔下来的时候,丽可的腿上受了点轻伤,绯毫不犹豫地背起了她。根据丽可的指点,南歌他们找到了备用的电梯。但是,这家备用电梯是由计算机控制的,要打开它的话必须有密码,而受到惊吓的丽可头脑中一片空白,那几个数字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但是这个难不倒卡蓝,他从绯的手里要过她哥哥的遗物,那把非常实用的万用扳手,与控制电梯的计算机连接之后,利用万用扳手强大的计算能力,不到两分钟,便计算出了备用电梯的密码。电梯门打开了,四个人都进了电梯间。

到顶楼了。

和下面的楼层一样,顶楼给人的感觉也是破破烂烂的,那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中间,坐着一个捧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男人,可不正是弗里城的战车商店的老板兹玛?此刻的他,原本干净整洁的衣服已经遍是油渍,头发凌乱,看上去说不出的忧郁。丽可从绯上挣扎着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父亲身边,把她与南歌他们在刚才的谈话向父亲简要地复述了一下。

“谢谢你们,”兹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你们真是好人。”

“不要客气,”南歌说,“我在弗里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谣言,兹玛先生。”

“我想现在他们该叫为我老婆跑了的兹玛了。”兹玛惨然一笑,“这个是没有办法的,我也没有权利去封住别人的嘴。”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兹玛长长地叹了口气,“也和你们有点关系。”

和我们有点关系?三个朋友有点莫名其妙。

“那天,你们在我的店里谈到了红狼,”兹玛说,“也说到刚刚经过弗里的红狼,好像是在到处找一个神秘的女人。当时,我的妻子就在里间做家务,我们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在你们走了之后,我的妻子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最后竟然收拾东西要出远门,问她上哪里去她也不说。你想想,现在的世道有多乱,前几天,勇士情报所里还收到了伊尔镇附近出现了山贼的信息。她不说明她要去那里,我是坚决不会放心让她去的。然而,她最后说出来的目的地,竟然是要上伊尔镇,你仔细想想,我会放心吗?那一天,我们争吵得很厉害,然而她最终说了一个让我无法阻拦的理由,让我再也无法不放她出去。”

“什么理由啊?”南歌惊讶地问。

“说出来你们不要笑话,”兹玛苦苦地一笑,“我的妻子告诉我,她必须尽快到伊尔镇去一趟,因为,她就是红狼要找的人!”

“不会这么巧吧?”南歌他们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说呢?”兹玛叹了口气,“如果你要我相信吧,这对我而言也太不公平了!但是,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在我们结婚不久的一次闲聊中,她告诉我他认识红狼。但是,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红狼再也没有回到她的身边,她之所以愿意嫁给我,就是因为我的鼻子长得像红狼。”

红狼的鼻子?

南歌他们不约而同地朝兹玛的鼻子望去。的确,虽然眼下这张脸看起来又脏又疲倦,不过确实得承认,兹玛那线条流畅的秀气的鼻子看起来很是显眼。

“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南歌说,“如果红狼是来找尊夫人的,为何会从弗里镇经过而不停下来找她?”

少停片刻,连兹玛在内,四个人一起摇头。

“算啦,我们不谈这个了。”兹玛说,“愿意帮助我吗?也许,见到了我的妻子,所有的疑问就会迎刃而解!”

“嗯,”南歌应了一声,“我们该如何帮你?”

“这一周以来,我不停地往返于光环大厦和弗里镇之间,费了很大的功夫,把我店里积存的弹药全部运了过来。”兹玛向下指指,“这光环大厦的电梯间是面向海峡的,所以我决定采用定向爆破的方式,让大厦倒向海峡这边,以便填出一条通向对岸的大道。在经过周密的计算之后,我破坏了大厦的主电梯,然后把所有的炸药堆积在电梯间,一直堆到四楼。你们上来前的半个小时,我刚刚完成给自己预定的任务。我只希望,在我点燃导火索之前,你们能够把我的女儿带到安全的地方。”

“那你呢?”南歌说,“你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啊,你的女儿离不开你。”

“放心吧,小兄弟。”兹玛站了起来,“炸掉光环大厦的目的就是要把孩子的母亲带回到我的身边,所以我一定会保护自己的。”

“明白了,”南歌说,“那你什么时候动手?”

“就是现在吧。”兹玛扯着女儿走到绯的身边,“谢谢你们照顾了她,现在我还是要拜托你们,真的是没有办法。”

绯点点头,依旧把丽可背在背上。大家一起乘坐备用电梯下了楼。到了底层,兹玛看着南歌他们带着女儿上了战车,这才转身,大步走进了光环大厦。南歌他们的战车开出了两公里左右,相信这已是较安全的底线了,这才下了战车,眺望远处那孤零零的光环大厦。蓦地,大厦处有亮光一闪,跟着是连环似一声的爆炸声,大地震动的感觉,不亚于遇到了真正的地震!遥遥望去,那座大厦似一个被绊倒的巨人,一头栽倒在了海峡之中。

“爸爸!”绯背上的丽可哭出声来。

一切都平息了。带着丽可,开着战车,三个朋友又回到了海边察看兹玛构想的结局。很完美,倒塌下的光环大厦变成了连接海峡两岸的一条大路。但是,兹玛先生呢?经过仔细的搜寻,南歌他们找到了位于光环大厦旧址四百米左右的一个土沟里昏迷不醒的兹玛,谢天谢地,他只是被这场大爆炸震晕过去了。当南歌他们把他救醒时,兹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爬起来察看他的杰作。

“天哪,我都干了些什么?”脸色苍白的兹玛,痛苦地抱住了脑袋,“为了满足我个人的欲望,我竟然炸毁了这么雄伟的一座大厦!”

“不要太伤感了,”扯着丽可走过来的南歌,把丽可的小手交到她父亲的手里,“你毁掉了一座陈旧的建筑,但是,在两岸之间,铺就了一条宽敞的大路。相比之下,充分发挥的聪明才智的你,将会受到人们的尊重!兹玛先生,到对岸去找你的妻子吧,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送你一程。”

“谢谢你们。”兹玛望着那一条新路,“小兄弟,代我在照顾一下我的女儿,我带着她不太方便,你们就把她送回弗里吧,我会在四个小时以后赶回来的。”

兹玛匆匆地走了,头也不回。南歌长叹一声,依旧把丽可交给绯来照顾。不过,当他看到那条新路的路况时,他的心中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既然,兹玛说他四个小时以后才回来,为何不利用这段时间,把这条新路修整一下?征得绯和卡蓝的同意,三位朋友开着三辆战车在这条光环新路上来回开了几遍,把这条新路碾轧的既平整又美观。

三个多小时以后,兹玛终于回来了,只是,他的身后,还拖着一个简易的小车。

“爸爸!”丽可兴奋地跑过去,然而,当她看到那个简易小车上的情形后,立刻怔住了,停得片刻,扑上去大哭起来。

她父亲带回来的,是她母亲的尸体。

“我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兹玛面对着南歌他们,低声道,“我动用了全部的家财来铺平了前去寻找她的道路,可是,找到的只是她的尸体。”

“节哀顺便吧,兹玛先生。”南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低头看看兹玛的夫人,她的女儿丽可正趴在母亲胸前哀哀痛哭。当南歌看到兹玛夫人的那张苍白的脸,心中顿时一震。

“兹玛先生,”南歌喊着兹玛的名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从卡查鲁那里得到的红狼提供的照片,“你看看,你的夫人绝对不是红狼要找的人!”

兹玛从南歌手里拿过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南歌说的不错,照片上那个女子的脸型与自己妻子的脸型完全不同,这么说来,自己妻子的说法,应当只是她一相情愿的怀旧感在作怪。然而,她一时的冲动,换回来的却是家人的无尽痛苦。

“南歌,我可以求你们一件事吗?”兹玛的声音颤抖着,“这真的不好意思,我已经没有什么钱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找到杀害我妻子的凶手。”

三位朋友对望了一眼。

南歌伸出双手,揽住了兹玛颤抖的的肩头:“好吧,兹玛先生,请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找到你妻子的?”